第10章:2.家猫诞生记第2节
这些早期宠物可能来自本地驯养的群落,或者它们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运输过来的。如果这些猫确实是在更北边的新月沃土地区驯化的,或者甚至可能在塞浦路斯,远远早于埃及作为一个文明中心崛起之时,它们很可能就在这一地区周围作为新奇的异域货品来进行交易。这一理论解释了为何埃及前王朝时期缺乏家猫的证据。猫咪在那里成为重要财产可能得益于主人为它们花了大价钱,但它们可能数量太少,在那里不足以保持它们家养动物的地位。大多数都无法在家养同类中找到可以交配的另一半,只能与本地野猫或可能是一只温顺的野猫进行交配。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时家猫与野猫的基因差别又被野猫这方面迅速削弱了,之后的每一只后代将变得越来越不愿意接受家养的生活方式。
猫的家养角色在埃及接下来的500年中变得更为清晰,这可能反映出一个本土的、自立的家养种群的产生。猫咪坐在篮子里的情景出现在3500年到4000年间的埃及寺庙艺术品中,这显然是它们开始家庭生活的一个标志。在3300年前的绘画艺术品中,猫咪常常被描绘为自由地坐在家庭重要成员的椅子之下,这个人通常是妻子(丈夫椅子之下的动物通常不出意外的会是一只狗)。在一幅3250年前的绘画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一只成年猫正坐在妻子的椅子之下,而且她的丈夫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埃及的贵族们显然也被他们的猫所深深吸引,包括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Amenhotep lII)38岁就身亡的长子。他十分喜爱他的猫奥西里斯(Osiris)(奥西里斯是雌猫Ta-Miaut的译名),在奥西里斯死后,他不但将其铭记在心,而且还为它建造了一座石棺5。
几乎所有描绘这些猫的周围环境都是具有贵族气息的,这一点也支持了这些猫仍然是属于异国宠物,只提供给少数特权阶级的观点。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此时劳动人民的家中也饲养这些猫,然而,这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些贵族墓穴和寺庙大多建在沙漠边缘,比起靠近尼罗河沿岸普通百姓的民居更适合于保存。幸运的是,3000年到3500年间从事墓穴和寺庙创作的艺术家所留下的绘画作品,可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而创作的;许多都是幽默和卡通式的,与一般寺庙装饰所需要的正规绘画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画作许多都描绘了猫,一些是在正常的家养状态下,而另一些则是在虚构的场景中,比如,一只猫的肩膀上用棍子挑着一个包裹,这不可思议地让人联想起之后英国的民间故事“迪克·惠廷顿的猫”(Dick Whittington's Cat)。这些画作也帮助印证了宠物猫在那时的埃及已经广泛分布了。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猫对埃及人来说不但是它们的伴侣,也具有一定的实用性。一些大约3300年前对猫的描绘显示它们会陪着埃及人去打猎,但这些描绘几乎可以肯定是想象出来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其他文明会把猫用作这一目的,你只要想象一下带着现在的家猫做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结果就知道了!猫被驯化更为可能的原因是它们有控制鼠害的能力,比如,对埃及经济赖以生存的粮仓中出现的家鼠和本土的野生啮齿动物,它们是很有用处的。其中一种就是尼罗河鼠,它比我们更为熟悉的褐鼠更小更胖,但是破坏力一点也不差。尼罗河谷的农业依赖于洪水每年在河两岸对耕地的淹没,上游冲刷而来的许多营养物质可以肥沃土壤。洪水也促使尼罗河鼠从它们的公共洞穴向上搬到更高的地方来搜寻食物和住所,那里正是粮仓所在地6。猫在威慑这样的侵犯行动上还是很有用处的。
似乎埃及人如此珍爱猫咪不仅是因为它们有控制鼠害的能力,而且还因为它们捕杀蛇的专业能力。毒蛇在古代埃及是一个很可怕的对象:始于大约3700年前的布鲁克林医药纸莎文稿(Brooklyn Papyrus)就有大量关于被毒蛇、毒蝎和毒蛛伤害之后的补救措施。埃及人会使用猫盂和麝猫来清除毒蛇,但是来自野外的这些动物很少有温顺的0;而猫则是唯一能够杀死毒蛇的驯化动物。历史学家西西里·狄奥多罗斯(Diodorus Siculus)记录了1000多年后埃及的生活,“猫在对付毒蛇的致命咬伤方面很有用处”。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在防止毒蛇咬伤方面的有效性上猫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但显然埃及人已经将家猫作为对抗毒蛇的有力武器了。当知道埃及的猫会去攻击毒蛇而不是逃走后,如今的猫主可能会很惊讶。宠物猫在欧洲很少会杀死蛇,唯一已知会被猫吃掉的爬行动物就是蜥蜴了,在美国,已知猫会杀死并吃掉蜥蜴和无毒的蛇。只有在澳大利亚有记录说猫会杀死毒蛇;比起哺乳动物来,澳大利亚的许多野猫会杀死并吃掉更多的爬行动物。
对于猫在非洲的食谱情况我们的研究较少,也没有来自埃及的研究,但20世纪30年代在埃及工作的英国学者曾报道看见猫杀死了角蛙并恐吓眼镜蛇9。专门培育猫去捕食蛇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而猫盂在这方面则更为擅长[0,但像这样的突发事件会给目睹此事的古代埃及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埃及人必然会使用猫去控制家里和粮仓中的各种鼠类,这一功能在古埃及艺术或神话中十分常见。
在家猫作为控制鼠害演化历史的下一个阶段里,它遭遇到了一个新的敌人:黑家鼠(Rattus rattus)。这一起源于印度和东南亚地区的害兽已经在大约2300年前通过贸易路线向西传播到巴基斯坦、中东和埃及等文明地区。它们又从那些地方搭着罗马商船的顺风车于公元1世纪到达西欧地区。黑家鼠比家鼠的食性更广,它们会吃各种储存的粮食以及供给家畜的口粮。此外,它们还被希腊人和罗马人公认为是疾病的携带者。然而,2000年前的猫比现在的要大一些,它们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挑战。1800年前一只埋葬在红海沿岸独特的猫表明,至少在那个时期的一些猫是老鼠的有效捕食者。正在谈论的这只猫是一只体型很大的年轻雄性个体,它正代表了当时猫的典型大小,但比现代猫的标准尺寸要大。在埋葬之前,它被一块有绿色和紫色装饰的呢绒布包裹着,下方还有一块类似于埃及木乃伊身上的亚麻裹尸布。然而,这只猫并没有以传统方式进行木乃伊化,因为它的内脏并没有被移除。审查者发现在它的胃中至少有5只黑家鼠的骨头,而肠道中至少还有一只l11。我们并不清楚这只猫的死因,以及为何为它提供如此精心设计的埋葬方式,但很可能对它的主人来说它很特别,因为它是捕鼠技能上的王者。
埃及对猫的尊敬是因为它们作为宠物和鼠害控制者的角色,同时也赋予它们精神上的意义:从大约3500年前开始,猫就在埃及教派和宗教信仰中变得日益突出。猫开始被描绘在墓穴的墙壁上;而对太阳神的描绘也偶尔以猫的头颅取代人的头颅出现,它们被称为“猫神”(Miuty)。雌性狮神帕赫特(Pakhet)和塞克麦特(Sekhmet)(后者也与狞猫有关)以及雌性豹神玛芙代特(Mafdet),虽然显然是基于埃及人所知的大猫而想象出来的,然而却逐渐与家猫联系起来,大概是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它们是猫科家族中最为熟悉且易于接近的成员吧。
芭丝苔特(Bastet)是与家猫关系最密切的古埃及神灵。对芭丝苔特的崇拜起源于大约4800年前尼罗河三角洲的布巴斯提斯(Bubastis)城。她最初是采取了狮头女人身的形式,前额上还附着了一条蛇。大约2000年后,埃及人开始把她跟更小的家猫联系到一起;想必这是随着家猫抵达这个城市或者新产生的本土驯化作用而出现的。在这一时期,芭丝苔特仍然拥有雌狮的头型,但有时会在她身边出现几只更小的,可能是家猫作为侍者。在接下来的300年里,即大约2600年前,她的狮神身份显然变得更像家猫了。起初她只是一个单纯的保护人类逃离灾难的女神,后来就变成与嬉闹、多产、母性和女性情欲有关,这些也是家猫所有的特征。她的受欢迎度也在埃及其他地方传播开来,尤其是在古埃及历史晚期(Late Period)和托勒密王朝时代(Ptolemaic Era)(距今2600年至2050年),当埃及帝国逐渐瓦解时。每年她的庆祝盛会就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正如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所看到的:
现在,当他们前往布巴斯提斯城时他们都会这么做:男人和女人一同起航,每条船上都有大量男男女女;一些女人手里有摇铃并会不断摇晃,而一些男人会在整个旅途中吹长笛,剩下的男女会拍着手掌唱歌;当他们出发来到其他城市时,他们会将船靠向岸边,一些女人就会不断像我前面所说的那样做,其他人则大声叫喊并嘲笑城中的女人,一些会跳舞,一些会站起来脱下她们的外衣。他们会在沿河每一个城市做同样的事情,在这个节日所喝掉的葡萄酒比一年中所有其他时间所喝的还要多。